友财网讯 2015年,石油的美元价格延续2014年下半年的跌势,整个下跌过程贯穿全年。作为美国在乌克兰冲突中战略挤压俄国的主要战略手段,石油的美元价格持续下跌,一方面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俄国的能源出口收入,另一方面,石油的美元价格作为市场投机的对象,也成为美国华尔街资本在纽约石油期货市场大规模做空牟利的工具。
周二(1月12日)尼日利亚石油部长卡奇库表示,部分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成员国要求举行紧急会议,并称当前的市场状况产生了召开这类会议的必要。但随后阿联酋能源部长就为召开紧急会议的建议泼上凉水。
指标布兰特原油期货LCOc1跌向每桶30美元,近12年低点,随后小幅回升。由于供应过剩,布兰特原油自2014年年中以来已经跌去将近四分之三。
卡奇库在阿布扎比一次能源会议的间隙告诉记者,当前市况支持召开紧急会议,以评估OPEC是否应改变策略。
不过,阿联酋石油部长马兹鲁伊稍晚在同一会议上表示,OPEC当前的策略正在奏效,并称政策起效需要时间--或许需要一年至一年半。
卡奇库没有具体说明哪个OPEC成员国要求开会,并表示会在2月或3月召开这样的会议。OPEC下次会议的预定日程要到6月2日。
但海湾地区以外的两个OPEC成员国代表对召开紧急会议一事表示怀疑,“不会有任何会议,”一位非洲OPEC成员国的代表称。
OPEC目前仍在推行着去年11月定下的高产策略,希望通过推高产量来捍卫自身的市场份额,并击垮包括美国页岩油产商在内的主要竞争对手。
另一方面,2016年供过于求的问题可能会加剧,随着经济制裁解除后伊朗全面恢复原油产量,全球原油供应过剩问题恐将进一步加重。“我认为包括伊朗在内的所有成员国都有权提高产量,我认为我们不会限制任何国家,”马兹鲁伊称。
鉴于这样的前景,一些石油分析师近日下调了油价预期。渣打银行称油价可能跌至每桶10美元。
是否召开紧急会议要看OPEC核心成员国--沙特的态度,沙特一直拒绝通过减产来提振油价。
“沙特从来没有表态不想讨论,”卡奇库称,“事实上,在去年12月会议上,沙特对于在各成员国达成共识的前提下,可在今年6月前再次召开会议非常支持。
“逆石油危机”再现?
油价的下跌引发了全球关注。如今正流行一种说法,认为“在不久的将来,石油需求转而减少,石油价格会像上世纪80年代那样暴跌,即出现‘逆石油危机’”。
很多人不太了解“逆石油危机”,日本《呼声》12月曾发表过标题为《世界面临“逆石油危机”的冲击》的文章。1986年初,每桶接近30美元的石油价格,在之后的半年时间里暴跌至5美元。
上世纪70年代发生两次石油危机,石油价格飙升,进入80年代后,世界石油需求开始低迷,1983年的需求比1979年下降了10%。另外,被赶出中东大产油地区的石油巨头在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以外的地区增加石油产量,与OPEC争夺原本就低迷的需求。
尽管面临这种情况,OPEC各国却未能协调减产,结果最后只有沙特一个国家减少石油产量。1980年沙特石油日产量曾达到1000万桶,但到了1985年则骤减至200万桶,OPEC石油在全球市场所占的份额也跌破30%。
事到如今,沙特已经对在减产问题上不合作的OPEC各国失去耐心,1985年12月,沙特宣布,“已经无法承受继续减产。将放弃协调人角色,开始增产”,结果不断高企的石油价格瞬时下跌。
当时,中东地区在1980年9月爆发了伊朗和伊拉克战争,1987年7月,波斯湾被布设了大量水雷。有276艘通过波斯湾的油轮也受到攻击。然而1986年以后,石油价格并未上涨起来,截至1999年,油价一直在每桶20美元水平上徘徊(除海湾战争前后)。
今年夏天的油价是每桶100美元左右,进行通胀调整后的水平与80年代初的价格水平相当或在此之上。进入21世纪后,石油价格一度因伊拉克战争迅速飙升,2008年7月曾经迎来每桶147美元的高峰,但受雷曼危机影响,2009年3月一下子下跌至33美元。然而,下跌只持续了很短时间,自2011年起,石油价格连续三年超过了100美元。
由于价格飙升,全球石油需求几乎没有增长。2007年至2012年的石油需求平均增长率为0.6%,如果除去因人口增加需求激增的中东产油国外,平均增长率只有0.3%。今年10月,国际能源机构(IEA)连续4个月下调了全球石油需求预期。
另一方面,石油以外的能源同期增长率增长2.5%,依旧坚挺,尤其以发展中国家为中心,煤炭需求增长明显。原因是石油价格比同等能量的煤炭价格高出4—5倍。相对于煤炭占世界一次能源供应份额在2013年达到30%,处于1970年以来的最高水平,石油的份额已经连续14年减少,只有33%。
石油价格战的背后推手
1960年9月10日,由伊朗、伊拉克、科威特、沙特和委内瑞拉的代表在巴格达开会,决定联合起来共同对付西方石油公司,维护石油收入。14日,五国宣告成立石油输出国组织 ,简称“OPEC”。随着成员的增加,OPEC发展成为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一些主要石油生产国的国际性石油组织。OPEC总部设在维也纳。2003年该组织成员石油总储量为1191亿吨,约占世界石油储量的69%,其中排在前三位的成员分别是沙特阿拉伯(355亿吨)、伊朗(172亿吨)和伊拉克(157亿吨)。2013年12月4日,OPEC部长级会议决定,继续维持3000万桶原油日产量限额不变。当时OPEC原油产量约占世界石油产量的三分之一。
OPEC组织在成立的初期,定期公布从沙特从拉斯塔努拉角出口的API度为34度的轻油价格作为原油官价,从而OPEC组织也就成为石油出口与销售的国际性卡特尔垄断组织,因此也成为美国资本觊觎的对象。第四次中东战争中,美国借助以色列的军事胜利,迫使沙特秘密签约,沙特的石油和美元结算挂钩,因此以沙特为突破口,迫使OPEC国家的石油出口用美元结算,建立石油美元本位制。美国因此不仅控制全球大部分的石油生产和出口,而且通过石油的美元结算,开始操纵世界油价。而作为世界最大的石油出口国的沙特,一方面被美国的“条约保护”,另一方面,以色列作为石油美元的看守者,刺刀顶在沙特身上。
石油是工业的血液。OPEC组织在被美国控制之后,价格形成机制由OPEC官价向美国纽约的石油期货价格+升贴水(基差)体制过度,中间经历了一个短暂的“七种原油一揽子参考价”的时期。美国不仅控制了OPEC组织,而且由此控制了全球的石油价格基准。美国不仅通过石油美元本位制逐步建立起美国的全球金融和经济利益链,而且由此控制全球其他工业化国家的经济运行。
作为美国资本控制的国家,沙特在石油价格战过程中不过是一个代理人或者被操纵的木偶。在美国对沙特的政治和军事控制的前提下,沙特自2014年中以来与俄国的石油价格上死掐,其发端于乌克兰危机,美国借助第三次北约东扩在战略上压迫俄国。在遭到俄国在克里米亚猛烈反击后,为了从经济上打击俄国这个以石油和天然气出口为经济支柱的国家,美国在战略选择手段不多的情况下,不得不启用了自己掌握的石油价格武器,开始操纵纽约石油期货价格下跌。巴塞罗那国际事务研究中心中东问题专家埃卡特•韦尔茨曾经说:“石油已经不再是上世纪70年代那样的政治武器了,……但沙特仍然拥有在每次危机中增加或削减产量的能力,这一点也只有它能做到。”
沙特在石油价格战中充当美国的马前卒
几乎从伊斯兰世界有史以来,什叶派和逊尼派的宗教矛盾就存在。作为主要的逊尼派大国的沙特凭借伊斯兰教摇篮和世界主要石油出口大国的地位,成为地缘政治棋局中的重要角色。随着中东局势的演化,美国主导的中东安全框架受到俄国主导的什叶派反恐同盟的严重冲击,由于西方对中东石油大国伊朗连续数十年制裁的暂时结束和伊拉克战争后伊拉克什叶派上台执政,沙特在世界石油贸易中的地位开始面临俄国、伊朗和伊拉克的严重挑战。
2015年2月4日,《纽约时报》欲盖弥彰地将沙特定为此轮油价暴跌的始作俑者。报道称,沙特阿拉伯正利用对普京施压,希望他放弃对叙利亚阿萨德政权的支持。根据美国和沙特阿拉伯官方公布的消息,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俄罗斯和沙特阿拉伯已经进行了多轮谈判,目前尚无重大进展。此前沙特政府已经公开表态:国际油价的波动仅反映全球石油的供需关系,不会让地缘政治干预本国的经济发展。沙特目前的“低油价”策略或许会带来额外的外交优势,例如增加阿萨德政权更迭的可能性。
2014年11月时,沙特外长费萨尔亲王与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在莫斯科见面,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基于俄国利益的考虑说:“我们在这个问题上和沙特的同事达成一致,我们都认为石油市场是由供需关系决定的,不因受地缘政治的影响。”沙特和俄罗斯在公开的声明背后,对油价下跌背后的真相心知肚明,只是私底下需要谅解:地缘政治是地缘政治,油价是油价。一位要求匿名的沙特外交官表示:“如果石油能够为叙利亚带来和平,那么沙特一定会竭尽全力[与俄罗斯]达成交易。”但是沙特的石油能给叙利亚带来和平吗?
随着美俄战略争斗的战线从乌克兰扩展到叙利亚。俄军进入叙利亚打击“伊斯兰国”,一箭数雕。不仅稳住了巴沙尔•阿萨德政权,开始组织什叶派穆斯林为主导的产油国的统一战线,冲击了美国的中东安全框架,而且加强了与法国、德国等欧盟国家的战略合作,缓解了因乌克兰问题与欧盟的冲突,对中东地区的地缘政治,特别是对沙特在亚洲市场的石油供应霸主地位产生冲击。
不过沙特对石油价格未必不存有与美国不一样的心思。沙特的短期战略虽然会为国库和王室带来伤痛,但将未来的高成本竞争对手抛在身后,保障了未来的市场份额。一位驻利雅得的西方外交官说:“利雅得没有人会因为廉价石油而高兴。但这是事实。他们希望这项战略能奏效,但存在巨大的不确定性。”饶有意味的是,2015年1月13日,前任国王阿卜杜拉在自己将要离世的前夕,让沙特加入中国主导的亚投行,在政治和经济上给沙特铺好一条后路。
79岁的国王萨勒曼1月登基履新,奉行的低油价策略在打压战略对手的同时,置高收入高福利的王国于严重财政赤字状态,直接动摇国家稳定与繁荣的根基。3月下旬,萨勒曼组建伊斯兰十国联盟对也门发动空袭。在美国背着沙特、单方面与伊朗缓和的背景下,半年后沙特更是率领盟友发动地面战,派兵进入同样有“帝国坟墓”之称的“部落王国”。大量也门平民死亡、坚定盟友巴基斯坦的退出和2015年10月朝觐季踩踏事件导致2000多人遇难的惨案。这些严重挫伤沙特的国际威望,开支不菲的战争损耗更让财政吃紧的状况雪上加霜。10月30日,一直被沙特排斥的伊朗应邀出席日内瓦叙利亚危机谈判,标志着美国叙利亚政策基本破产,更象征着沙特被迫对伊朗低下高贵的头颅,沙特这个自诩伊斯兰世界领头羊的大国再次颜面扫地。
美国对此洞若观火。2013年,沙特军费支出567亿美元,以采购美国军事装备为主,沙特的国家安全也就完全操控在美国的手中。而据英国《独立报》10月23日报道,作为世界头号石油生产国,沙特阿拉伯可能会上演逼宫戏码:在王室第二代成员中,现今仍在人世的12位王子中有8人支持罢黜79岁的国王萨勒曼,由萨勒曼同父异母的弟弟、73岁的艾哈迈德取而代之。
有关“预谋政变”风声也一度传得有鼻子有眼。美国在控制沙特政治和军事的前提下,“政变”传说,与其说是折射出沙特王室和宗教阶层的集体焦虑,即沙特如何在国内政治和油价问题上改弦更张,才能摆脱深陷其中的政治和经济困境;不如说是美国通过媒体发出了准备对沙特王室“换马”的警告,以便低油价战略手段维持下去;一旦王室改变油价政策而谋求短期经济利益,那么就会偏离美国通过低油价战略打压俄国的路线。沙特不得不与俄国的石油出口市场的“火拼”背后,不过是美俄之间的战略较量的一个环节或者投影。
美国抛售储备油参与打压油价
美国政府在2014年3月份宣布了一项“试行出售”的计划,其内容是从战略石油储备中出售500万桶原油。2015年10月28日,美国政府再度宣布了从战略石油储备中出售数千万桶原油的计划,该计划将从2018年开始启动,每年出售的原油将为500万桶,到2022年上升至每年800万桶,到2023年进一步提高至每年1000万桶,这意味着当这项计划在2025年终结时,总出售量将达到5800万桶。这引发纽约商业交易所12月份交割的西德克萨斯轻质原油期货价格和伦敦ICE欧洲期货交易所12月份交割的北海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下跌。
配合的信息释放无独有偶。11月12日,美国能源信息局发布报告,12日前的一周,美国全国的商业原油库存增加420万桶至4.87亿桶,增幅高于市场预期,库存水平较去年同期高1.086亿桶;美国原油期货主要交割地俄克拉何马州库欣地区的原油库存增加224万桶至5536万桶;美国日均原油产量则增加2.5万桶至918.5万桶。OPEC在11月12日也发布的月度原油市场报告,10月份OPEC的日均原油产量为3138万桶。该机构预期2015年非OPEC国家的日均原油产量增加72万桶至5724万桶。
美国和OPEC的储备增加,美国抛售储备油,明确宣示了美国华尔街要求纵油价继续下地的意图。尽管实际的抛售量在市场销售总量中微不足道,但是强化了原油价格持续下跌的预期,引发市场参与者借机做空。
“杀人一千,自损八百”消耗战
沙特通过低油价争夺市场份额的政策对其主要的市场对手俄国和伊朗的经济打击,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俄国总统普京在12月2日发表国情咨文时表示,俄国无法长期应对石油价格走低和制裁。俄国经济局势是复杂的,但还谈不上危机,已经出现了正面的趋势。在什么也不改变的情况下,俄国无法长期应对石油价格走低和制裁。据俄国央行估算,若油价在2016年到2018年维持在每桶40美元以下,则明年俄国经济将衰退5%乃至更多,通胀率会攀升至7%到9%;若油价维持在每桶50美元左右,则今年俄国国内生产总值将减少3.9%到4.4%,明年将减少不到1%。
随着伊核问题的和平解决,针对伊朗石油出口的禁令在2016年或许解除。伊朗此前承诺,将每天至少多出口原油50万桶。在伊朗入市后,预计全球石油过剩产量将达到150万至200万桶每天。在OPEC和俄国不减产的情况下,伊朗要收复能源市场失地,势必提供大幅价格优惠,伊朗的经济恢复进程可能延缓。
在沙特发动的这场石油价格消耗战中,实际的降价效果未必符合沙特的“初衷”,沙特的市场份额并非随着石油价格的下降而有所增加。总部设在利雅得的联合组织数据计划(JODI)称,沙特的原油出口从2015年7月的日均728万桶下降至8月的699万桶,储备量则提高到3.266亿桶,达2002年以来的新高。据路透社消息称,俄罗斯10月石油日产量增至1078万桶,创苏联解体以来高位。这一数据反映出俄罗斯的保卫市场份额战略,对抗来自海湾国家的竞争对手向俄国的传统石油出口市场侵蚀。
而且沙特在价格战中也代价不菲。低油价这柄双刃剑自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每桶不足50美元的销售,导致出口收入断崖式锐减,把沙特推入严重财政赤字。沙特自2011年以来首次编制了赤字预算,2014财年决算的赤字数额高达175亿美元。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认为,油价暴跌导致沙特2015财年的赤字至少达到1000亿美元;2014年沙特用于汽油、柴油、天然气和电力等开支的补贴已达600亿美元,约占GDP的10%,2015年这一占比将翻番为120%。
沙特虽然富甲天下,但是严重依赖石油工业的畸形产业结构导致经济脆弱不堪,沙特财政盈亏平衡点明显高度依存高油价。IMF分析指出,沙特只有保持106美元的高油价才能避免赤字,仅低于107美元的巴林,远高于伊拉克、阿联酋、伊朗、卡塔尔和科威特等国,后者的赤字红线显示,油价能够维持在81至49美元的中低风险区间。低收入意味着这些国家开支紧缩、税费增加和价格上涨。
沙特最重要的银行之一桑巴银行表示,2015年该国一共掏出520亿美元用于补贴3000万居民的能源消费;就目前的赤字水平来看,这一数字难以为继。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沙特石油大臣阿里•纳伊米10月表示,正在“研究”削减一些补贴。尽管这位资深石油大臣他紧接着试图淡化这番言辞的重要性,表示这项措施并非当务之急。
沙特政府事实上已经已经开始削减2016年基础设施支出预算。被叫停的基础设施建设项目当中包括2005年宣布的四大基础设施项目之一的阿卜杜拉国王经济城、多个体育场和扩建利雅得地铁等项目。彭博新闻社称,某些基建项目的推迟和公共开支的缩减已经开始对其他行业产生影响,因为沙特政府正在拖延付款,一些企业的账期至少延长半年,沙特政府还试图对一些已经完成的合同调低价格。
很显然,沙特政府的石油销售收入的价格弹性远远超过其销量弹性,在沙特的石油实际销售量无法因为降价大增的情况下,沙特在世界产油国和作为领头羊的OPEC国家中单方面的降价行为是鲁莽的,甚至具有自残的特征。这也是这场石油价格战的最为诡异之处。
在石油价格战中受损的不仅仅是沙特,也包括美国自己。油田服务公司贝克休斯公司(Baker Hughes)所提供的数据显示,美国正在作业的钻井平台数量已从高峰期的1,925口降到771口。美国可能已有20家石油公司破产,但大都是一些小公司。规模最大的破产油企是萨姆森资源公司。大陆资源等一些公开上市的大型页岩油公司的股价大跌。
不过美国页岩油业受到低油价冲击的后果有被媒体故意放大的嫌疑。美国页岩油的损益平衡点随着规模扩大和技术改进削减了成本并提高了效率。阿纳达科石油等公司都压缩了钻探时间和成本——并创造出一种所谓“未被水力压裂的油井”(Fracklog),即已被钻好但不用急着抽油的页岩油井,实际上就是将石油储存在地下。据统计,美国大多数页岩油企业的成本约在45美元,所以如果油价持续走低,其生存并非不面临问题。不过页岩油相关行业仅占美国经济总量的1%,影响非常有限。
美国资本大肆做空获利和金融控制沙特
尽管美国石油产业的复产和扩大出口,其真实目的未必是为了卖油增加收入;持续的低油价不符合美国石油资本集团的利益;在美国经济金融化的背景下,美国资本在石油领域的利益得让位于在金融领域的利益。
首先,在通过低油价遏制主要战略对手之一的俄国的同时,美国资本也通过在市场做空而获取暴利。由于纽约石油期货市场成为全球定价中心,参与这个市场的资本规模也是相当庞大的,从而形成以纽约市场为中心的全球石油利益分配网络。这是美国资本在美国石油业中受损得以补偿的最大来源。
其次,美国资本联合其它西方附属资本势力集团,试图进一步加强对沙特石油产业的金融控制。沙特因为低油价面临的财政与经济困境,不过是美国资本的顺手而为,为美国进一步掌控啥的石油产业提供环境条件。IMF在今年10月发表的有关沙特经济的报告中认为:“该国目前实施的政策难以在中长期上对重建财政发挥作用”,并警告说“如果继续实施该政策,该国的(海外)金融资产可能在5年内耗尽”。11月1日,标准普尔将沙特的信誉等级由AA-调低为A+。
2015年6月至10月,沙特已相继4次发行债券,打破2007年后未发债券之良好纪录,预计全年发债总额高达270亿美元。沙特的举债来源毫无疑问多数来自于美国资本,给美国银行业和其他投资者提供生意自然不足与外人道;沙特中央银行过去6个月间从美国贝莱德投资集团等资产管理机构融资近700亿美元。沙特王子、副石油大臣阿卜杜勒-阿齐兹•本•萨勒曼在近多哈举行的一场能源大会上说,王室将继续投资天然气和石油部门。英国《金融时报》报道,沙特阿拉伯正准备在国际债券市场上举债,从而为石油大战进一步提供资金,以便保卫自己在世界石油市场的份额。沙特可能会在未来五年内将债务水平提高到国内生产总值(GDP)的50%,在目前极低的水平上进行大幅提升。
这些西方金融资本通过捆绑沙特,也成为全球石油市场上最强大的力量——生产调节者,以维持对全球石油市场的控制力和影响力。所谓的沙特欲“举债死磕”美国页岩油的对手戏情节,不过是为了转移人们的视线而刻意进行的媒体误导,从而掩盖背后的真相。
石油需求高峰临近
大约10年前,世界上流行着一种“石油顶峰”说法,大意是“在不久的将来,世界石油生产达到顶峰,那之后转而减少”,但石油的储量评估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1972年罗马俱乐部宣布“发展的极限”时,石油巨头似乎也评价过“全球储量约有2万亿桶,已经消费了1万亿桶。石油在不久的将来会枯竭”。然而,那之后,IEA根据技术创新和油价持续高涨的情况,于2011年称,石油储量最近40年间大幅增长了3倍。
最近,“石油需求顶峰临近”的说法越来越有力。
理由是,发达国家的石油需求出现结构性减少的趋势,而汽车领域的节能的推进,使得发展中国家的石油需求不会爆发式地增加。石油具有其他替代能源所没有的核心需求(运输部门等),因此需求至今未出现大幅下降,近年来,专家更倾向于认为“由于今年石油价格飙升,终有一天会到来的石油需求高峰已经到来”。
另一方面,将目光转向供给方面,美国的页岩油已经势不可挡。
美国的石油产量预计将从2008年的500万吨增至2014年的900万吨。10月3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宣布今年将提前实现两年前竞选总统时提出的“2020年前石油净进口减半”的目标。
2014年5月,IEA预测称“扩大的美国页岩油生产,能够基本满足今后5年全球石油需求的增量”,然而这却被很多人解读为“西半球石油过剩”。
位于墨西哥湾地区的美国炼油厂拥有把从墨西哥和委内瑞拉进口的重质原油精炼为汽油的设备,没有经手价格较高的页岩油,所以美国国内剩余的页岩油被大规模地出口至加拿大(美国原则上禁止原油出口,但加拿大是例外)。
很多人担心“由于高价格导致需求停滞,以及页岩油供应增加,国际石油市场可能会于今年下半年迎来需求放缓的转折点”。与此同时,OPEC国家,尤其是沙特的动向备受瞩目。
雷曼危机后,OPEC国家为了恢复石油价格,将日产量减产了约500吨,这其中贡献最大的是沙特。
IEA的预测是,“由于页岩油增产,OPEC已经无法不担风险地进行增产,2018年之前,生产水平将由现在的日产量3000万桶下跌至不足200万桶的程度”。然而,与之相反,OPEC国家并未行动起来,消除供应过剩的情况,而且OPEC国家内部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混乱。
作为最大产油国的沙特9月将石油日产量比前月增加10万桶,达到970万桶,10月起,又为了扩大世界市场份额,单方面突然地下调本国官方价格,表现出优先确保市场,而不是阻止价格下跌的姿态。伊朗、科威特、伊拉克等国也一样,从夏天起下调了价格,被“西半球”排挤、已加入OPEC的大部分中东国家,目前正在亚洲打起价格战,OPEC9月的石油产量达到过去3年内最高的3047万桶。
为应对原油价格暴跌,OPEC10月14日决定放弃召开委内瑞拉要求的紧急会议,反对降低生产量的声音越来越高涨。
以沙特为首的OPEC国家的行动的背后意图是,“如果市场行情持续下跌,美国的开发企业会因为亏损,而率先叫停生产”。由于页岩油的生产成本较高,有预测称“石油价格如果低于80美元,开采活动就会缩小”。然而,他们发起的“胆小鬼游戏”到底是吉还是凶呢?
2014年10月15日《日本经济新闻》晚刊报道称,北美地区相关人士盛传的观点是,“页岩油的盈亏点,如果是有竞争力的企业,能够达到每桶约40美元”。有些企业通过采用精密的开采技术,能够用现行的水平,将30天内从新井里开采的原油量增加35%。页岩行业的技术创新速度可以说是日新月异。即使市场价格低于整体的生产成本,但如果越来越多的企业回收作业变动费,或者继续作业,就不能消除供应过剩,通过生产成本来吓退美国企业的做法也将无法奏效。
期货市场招致危机
与上世纪80年代不同,如今对石油价格形成发挥主导性作用的,与其说是现货市场,不如说是期货市场。上世纪80年代初,壳牌公司曾警告称“由于原油生产过剩,OPEC产油国卡特尔不久将崩溃,今后,石油价格很可能会下跌”。在行业相关人士中间,对价格下跌的对冲需求提高。
鉴于此,1983年至1984年,伦敦国际石油交易所(IPE)和纽约商业交易所(NYMEX)分别设立了北海布伦特原油期货市场和西得克萨斯轻质原油(WTI)期货市场。到了2000年以后,高盛等公司利用养老金投资石油期货,市场规模实现了飞跃式地扩张。虽然期货市场发展很快,但变动性依旧非常高,只要出现“原油价格说不定会下降”的臆测,就能够发生价格急剧下跌。
正如雷曼危机后的暴跌所证明的那样,石油价格极易被宏观金融局势所左右,最近世界经济减速,人们开始担心石油危机会再次发生,可以说全世界都埋藏着引爆石油价格暴跌的“地雷”。
我们不能无视石油价格暴跌对世界经济的负面影响。因为那样一来被称为石油资金的大量投资资金会消失。
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推算,虽然沙特等6个海湾国家经常收支盈余整体达到每年约3500亿美元,但如果石油价格低于50美元,作为石油资金来源的海湾国家经常收支盈余将减半,不要说资金会流入世界资产市场,甚至可能会出现资金回撤的情况。
另外,石油价格的暴跌势必会对全球经济的通货紧缩化造成决定性打击。如此一来,雷曼危机后,世界各国央行供应大量资金导致的出现泡沫的全球资产市场必然会遭受致命打击。
新的中东地图
下面将目光转向中东地区局势。
通常我们都认为,即使油价跌破50美元,沙特因为生产成本较低,不会有什么事情。但进入10月后,就连沙特王子阿尔瓦利德也开始产生了危机感,有观点甚至认为“如果油价不能维持在每桶100美元,沙特的财政都难以为继”。
的确,沙特的石油生产成本很低,但沙特是通过向国民分散巨额石油剩余利润,才得以维持被称为“地球最后王政”的政治体制。近年来,由于“人口爆炸”(人口从1980年的980万增至2012年的2920万),失业率高达12%,财政需求越来越大。石油等矿物资源出口占九成的单一经济未曾改变。
自第一代国王阿卜杜勒•阿齐兹建立沙特国家以来,36个儿子按顺序占据着国王的位置,但作为统治阶层的沙特王族正面临世代更替的时期。正如“阿拉伯之春”那样,在伊斯兰社会中,要求“民主化”的年轻一代急剧增加,沙特国内也发生了恐怖事件。在世代更替这一敏感时期,如果因为石油价格暴跌,统治者们失去了让普通民众“保持沉默”的财源,民众的不满情绪有可能会一下子爆发出来。
一位美军将领曾于2006年绘制了一张新中东地区。根据这张地图,伊拉克被库尔德、逊尼派和什叶派三分天下,什叶派控制的国家将沙特的大油田地带(波斯湾的卡提夫地区)也纳入了其版图。
卡提夫地区多为什叶派居民,石油产业的从业人员也多为什叶派。此前,该地区居民曾反复发起要求逊尼派中央政府民主化的行动,但每次都被镇压。
然而,如果油价暴跌导致财政吃紧,“阿拉伯之春”波及该地区,情况会怎么样呢?
中东问题观察家佐佐木良昭预测称,“美国和英国可能会派遣军队,控制该地区,进驻那里的美英军队非常有可能最终按照什叶派居民的主张,让该地区成为一个由什叶派主导的独立国家”。正如“伊斯兰国”崛起所说明的那样,中东地区已经很难由国家来统治,欧美国家维持整个地区秩序的时代正在宣告结束。
断绝供应的可能性也存在
石油价格的暴跌短期内可能会对日本经济有利,但却很可能让整个中东地区陷入不稳定。露出“疲态”的美军已开始放弃“世界警察”的角色,当前仍继续依赖中东地区化石燃料的日本的能源安全可能越来越脆弱。上世纪70年代两次石油危机还只是导致价格上涨,而令人担忧的今后的中东石油危机,却有可能不只是价格飙升,还必须考虑断绝供应这一最坏情况。
日本对页岩气仍然寄予很高期待,但页岩气的开采成本比传统的天然气还高,美国整个行业都是在亏损状况下作业,人们越来越担心“泡沫破灭”。如果开发企业连续破产,给页岩气生产带来阻碍,美国的天然气价格可能会迅速上涨。页岩气革命后的美国,依然是能源进口大国,液化天然气(LNG)出口依旧存在“没有经验”这一不稳定因素。2017年以后,美国真的能够按照预期向外国出口廉价和成规模的页岩气吗?
为了打破这种局面,笔者主张推进“从距离日本首都圈1400公里的俄罗斯萨哈林通过输气管线进口天然气”的构想。
今年2月,自民党的日俄天然气管线推进议员联盟提出了相关建议,4月要求外务大臣和经济产业大臣提供合作。政府就这一构想给出的答复是“这是天然气进口的一个选择项,不管乌克兰局势如何,将由民间主导推进这一构想”。
那之后,乌克兰纷争激化,反对欧美经济制裁的俄罗斯5月与中国签订了天然气出口协议。然而,不愿意向中国一边倒的俄罗斯正逐渐表露出加强与日本在天然气供应领域合作的姿态。石油价格的下跌正在给依赖资源出口的俄罗斯财政造成打击。俄罗斯时隔十年,再次对通过输气管线向日本出口天然气表现出积极姿态。
日本虽然依旧对依赖俄罗斯能源比较敏感,但最近40年里一直在进口俄罗斯天然气的欧洲能源界,即便在今年2月“乌克兰纷争”以后,仍然保持着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信任。
围绕俄罗斯的局势眼下比较严峻,但东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距离日本较近,潜在的储量很大。正面临战后最大能源危机的日本,应当利用输气管线事业的契机,扩大与俄罗斯包括石油在内的能源领域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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